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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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盤不斷在時瑯川手中鉆進地下, 直到最後一個陣盤也布下，他掐訣，靈光落下, 剛埋下的陣盤忽齊齊光芒大盛, 遠比之前亮。
“我快瞎了！”
“怎麽會這麽亮！”
眾人跟海妖齊齊捂住雙眼，奚玉黎卻當機立斷取出黑色鮫紗再次系上雙眼, 睜眼就看見時瑯川嘴唇微動。
“化雨無聲, 乾坤轉逆，疾！”
白光更熾烈，海底忽然湧起一股灼燒感，人類只是感覺溫度上升, 許多早就習慣了寒冷環境的修為低微的海妖當即被燙得跳起，一些靈智未開的小魚被燙得活蹦亂跳地拼命往外游，珊瑚樹越發鮮艷奪目。
“好燙, 他在做什麽？”
“快阻止他，他該不會是想毀了秘境吧！”
耳邊都是怨聲哀道，很多海妖不顧妖王阻攔當即想沖上去攔住時瑯川, 卻被一道屏障牢牢擋住。
奚玉黎手掌輕擡, 水波紋形狀的屏障從她手中一個藍色靈寶中漫出，不斷增大，籠罩了在場所有修士跟海妖，屏障內部溫度迅速下降，原本被烤得難受的海妖們也重新安靜起來, 看向時瑯川的眼神仍舊驚疑不定。
“多謝奚小姐。”鮫王松了口氣, 隔著屏障看了眼外邊被燙到的小魚, 蹙眉道：“不知石公子何時能將陣法完成？”
若是只有他們這裏溫度增高也就罷了，怕就怕整個瀚海……
周溯源等人的視線也落在時瑯川身上。
混蛋小石頭, 有這種反應事先怎麽不說！
奚玉黎心裏把時瑯川罵了個狗血淋頭，表情卻仍舊淡定：“快了。”
或許是跟她心有靈犀，白光中心的少年掐訣速度猛地加快，一道旋轉的青光風眼倏地在他兩手間成形，又被他狠狠砸進了陣眼中。
海底似乎刮起狂風。
細長的水龍卷從陣眼中驟然躥出，隨著刺眼的亮度，旋轉著躥上了海面，原本靜止不動的無數陣盤被一層層引動，從正中心往四面八方轉動，直至覆蓋整個秘境。
與此同時，秘境四方正盯著陣盤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寧劍心、越拂曉等人震驚地看著隨著陣陣波光扭動而入，原本被她們埋下去的陣盤上也浮出條條細長的水龍卷，陣盤旋轉著往地下鉆。
周溯源腦袋上蒙了層黑色鮫紗，震驚道：“旋風陣？只用旋風陣就能聯動整個陣法？”
“還有逆轉陣。”雲昭雙目熱切，喃喃道：“竟將旋風陣跟逆轉陣在這麽短時間中融合成了一個陣法，嵌入小陣陣眼，又用小陣引動大陣旋轉，天才之舉！”
周溯源讚同道：“是啊，這位石道友比我們小十歲有餘，陣法造詣卻遠在你我之上，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鮫王聞言一喜：“二位，這陣法是成了？”
周溯源跟雲昭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海妖們跟修士臉上齊齊流露歡喜之色，若不是被海妖王跟領頭的修士制止，只怕他們就要高興地跳起來。
奚玉黎卻神情覆雜起來。
剛才為了攔住他們在沖動下對時瑯川出手，她當機立斷用靈寶將這些人跟海妖困在了屏障中，但她惦記著萬一小石頭需要什麽幫助，自己就沒進靈寶屏障。
這會兒雖然有神裙跟巧巧庇佑不至於讓她被越來越熱的海水燙傷，但一股燒灼難聞的氣味卻不斷透過屏障被她聞到。
忽然，白光大盛，饒是眼上蒙著黑色鮫紗，奚玉黎也感覺雙眼刺痛，她連忙閉眼，下一刻就被攬進一個冰冰涼涼的懷抱中。
烤焦的魚腥氣立刻被清爽的果香味取代，奚玉黎抿了抿嘴，閉著眼也感覺外界亮到發紅，她遲疑片刻，擡手摸索著捂住了時瑯川的眼：“這陣到底還得布到什麽時候？”
還想讓越拂曉跟冰碴子他們受點罪呢。
“現在。”時瑯川心中遺憾，但少女不動聲色地在他懷裏輕嗅，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背在身後的手輕輕一轉，白光像是受到了什麽召喚，倏地從海底湧向天空。
感覺到視野重新變暗，奚玉黎立刻掙開他，往旁邊挪動兩步，擡頭看去。
透亮如藍色琉璃的海水攜裹著在光紋下越發顯得精致的魚群一層層變暗，直至再也看不見，她看著旁邊同樣仰著頭張大嘴的修士跟海妖，將靈寶收回了源歸境。
很快，奚玉黎腳下發出微微震蕩，她剛想問系統發生了什麽，就看到鮫王火燒尾巴似的鉆進了鮫王宮，但立刻，他又火燒尾巴般的鉆了出來，喜道：“奚小姐，石公子，壁壘變厚了！”
鮫王宮駐守著一處秘境薄弱點。
海葵喜笑顏開：“真的？”
鮫王點頭，海底就響起一陣直沖雲霄的歡呼聲，海妖們個個臉上笑容滿溢，有的甚至激動地一把抱住了旁邊的修士。
修士們自然也很高興，雖然不像是海妖們這種切關自己命運的喜形於色，但這種付出將近一月努力終出成效的開心還是讓他們不約而同向奚玉黎跟時瑯川鄭重行禮：“多謝奚小姐跟石公子力挽狂瀾！”
海妖們對視一眼，也在鮫王、海葵跟各自妖王的帶領下朝兩人用海妖的最高禮儀卷尾頭貼地：“多謝奚小姐跟石公子護我海族！”
時瑯川笑了笑，表情是誰都能看出來的愉快，倒不是為了別人尊稱石公子，他單純是喜歡別人把他跟奚玉黎放在一起提起。
系統嘿嘿笑：“看來，他們認得清楚誰才是一家之主。”
巧巧與有榮焉：“就是！”
奚玉黎嗤笑了聲，懶得理會這兩個自從巧巧開靈智就不停說話的系統跟器靈，擡手，靈力便托住每個人的胳膊、海妖的鰭將他們托了起來。
周溯源眼中閃過訝色，盡管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做事，但在場修士跟海妖加起來也有上萬，奚小姐是金丹，靈力卻比元嬰還富足！
奚玉黎默默把藏在身後t的極品靈石收起，看了不動聲色擋住她動作的時瑯川一眼，才走到鮫王面前：“此事能成，靠得是此番進入瀚海秘境的所有修士跟諸位海妖的戮力同心，這聲謝，我實在不敢當。”
“當得，當得！”鮫王笑呵呵地推了女兒一把：“葵兒，請奚小姐跟石公子進去。”
奚玉黎接過雲昭遞回來的圓盤，朝時瑯川招招手，就跟著海葵往鮫王宮走，還聽到鮫王從身後說：“此番多虧了大家幫助，本王讓手下準備宴席，感謝……”
奚玉黎挑了挑眉，此次倒是大大緩和了修士們跟妖族的關系，想來等這一批修士成長起來，風離界人與妖之間的關系也會趨於和平。
“此次真是煩勞兩位費心費力。”海葵將兩人重新領回他們居住多日的寢殿，示意蚌女上菜，自己則拿出兩枚納物珠放在兩人面前：“一點小小謝意，請收下。”
奚玉黎不覺得自己幫了多大忙，她這次頂多動了動嘴，事都是別人做的，伸手將一枚納物珠撥到時瑯川面前，另一枚就想推回去。
海葵搖搖頭，不肯收回：“我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奚玉黎詫異道：“什麽事？”
海葵道：“周真人跟雲真人近在咫尺，我們自然能表達謝意，寧真人等人卻遠在萬裏之外，想來離開前是見不到了，我想請阿黎出去後幫忙送些給他們臨別贈禮。”
奚玉黎立刻懂了她的意圖。
送禮給寧劍心他們結善緣是一部分，但更多還是幫自己做人情，畢竟東西是自己的人送出去，多少也能提升些名望。
奚玉黎莞爾一笑，擡手將一只儲物袋推到海葵面前：“這是我給二位的臨別贈禮。”
她不白拿別人東西，這裏邊是海靈族一些資料、功法跟他們能用的資源。
海葵沒打開看，直接收了起來：“東西我會交給吳管家，麻煩阿黎費心啦。”
她站起，揮手示意蚌女退下，視線暧昧地在奚玉黎跟時瑯川臉上劃過，揶揄道：“阿黎，石道友，二位吃好喝好，海葵不打擾了。”
比起在這邊陪伴，海葵覺得給他們留下二人空間，說不定才是最讓石公子滿意的謝禮。
果不其然，她關門的瞬間，破天荒地看到一直只是冷冷淡淡叫句‘公主’就算是打過招呼的少年朝自己禮貌地點了點頭。
沒看到這一幕的奚玉黎：“……”
離譜，她就沒見誰家待客主人先退場的！
旁邊卻傳來少年滿意的聲音：“想不到這海葵公主還挺有眼色的。”
奚玉黎扭頭盯著他：“想不到你還挺有本事的。”
時瑯川剛想嬉皮笑臉地調戲她幾句，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眼皮一跳。
“石公子，你十八歲之前從未接觸修真界，修煉至今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多時間。”奚玉黎伸手布下結界，目光直勾勾盯著時瑯川，沈聲道：“公子的一年，倒比旁人十年更耐用。”
時瑯川沈默地跟她對視。
魔力增長一絲。
奚玉黎冷靜地讓系統跟巧巧封死這座宮殿，不能讓天道窺見這裏發生了什麽，感受到巧巧屏障無形罩住周圍，她才再次看向時瑯川。
她嘴角翹著，那雙桃花眼中卻並無半點笑意：“論醫術，你比作為同輩中醫道最強的清菡厲害”至少江清菡可沒查出她骨骼上清下沈“論陣法，你比同輩公認翹楚的雲昭跟周溯源更勝一籌。”
魔力漲了一截。
“論戰力，你能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反殺數十個比你修為更高的人，說一句同階無敵絕不誇張。”奚玉黎深吸了口氣：“煉丹跟練器雖無高低對比，但你幾個時辰便能煉制出來的，其他那麽多人加起來也要煉制三天！”
魔力又漲了一大截。
奚玉黎自嘲一笑，再這麽說下去，光憑小石頭一個人的怨念就足以讓她修煉出魔丹了。
她抿著嘴，不說話了。
哪怕之前那麽多破綻擺在眼前，奚玉黎都能說服自己時瑯川是魔修，小石頭屢次經過考驗，絕不可能是時瑯川——但哪怕是天縱之才，也絕無可能在被追殺、圍著她轉、設法賺錢報仇的一年裏同時將這麽多技能提升到如此地步。
況且，即便沒有師承，很多東西要學會也是需要大量閱讀的，他哪裏來的資料呢？
重重跡象表明風離界有神族，但比起小石頭，此次根本沒進入秘境的施月磬才更加可疑——他到了雪月城，沒進秘境自然不是其餘人認為的那樣不缺資源，否則根本沒必要派人進來——是他修為在元嬰之上，根本進不來！
小石頭的身份就很明顯了。
——他是重生之人。
系統跟巧巧在她識海中相擁著瑟瑟發抖。
時瑯川沈默許久。
奚玉黎沒直接揭破他的身份，但比直接揭破更讓人無從反駁，而他也沒想過反駁。
時瑯川忽然笑了笑，但笑得比哭還難看：“黎黎，你懷疑我會毀了秘境，但在我修改陣盤之際，為什麽還要護在我身前？”
奚玉黎冷聲道：“我當時沒懷疑你。”
時瑯川臉色煞白。
系統忍不住開口：“但宿主懷疑他之後也沒在人前質疑他，現在還讓我們遮擋住天道的視線，不就是為了保護他嗎？”
奚玉黎沒搭理它，只是從源歸境取出《如何蠱惑天道》重重拍在時瑯川面前，冷笑道：“這東西送你，出去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不管是你想殺拂曉跟墨寒瑜也好，想毀了秘境也罷，我們各憑本事好了！”
巧巧也驚了：“公主，你不是說要拿這個跟他交換？現在怎麽直接送了！”
“我在他面前說了時瑯川那麽多壞話，也沒讓他改變主意不針對拂曉他們，那還交換什麽！”奚玉黎越想越氣，她當然能感覺到時瑯川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但他騙她也是真的：“反正天道不管怎麽死都是活該！”
“黎黎！”時瑯川根本沒看那玉簡是什麽，聽到奚玉黎的話，他便渾身發寒，只覺得頭暈目眩，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奚玉黎頭也不回地起身，他用力從背後抱住了她，任憑她怎麽掙紮都不肯放手：“你……不要我了嗎？”
奚玉黎被氣笑了，笑得身體顫抖，笑得眼淚順著眼尾滑落：“時公子，時瑯川，我要得起你嗎？”
少年摟得更緊，奚玉黎只感覺脖頸處發涼，就聽到少年的聲音中帶著驚慌跟絕望：“我……我以後不殺越拂曉，也不破壞秘境了，我放棄報仇，你說什麽我都照做，求你了黎黎，別不要我！”
“時瑯川。”奚玉黎狠狠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冷靜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恨拂曉、恨天道，都是有原因的，無論對錯，都不是我有資格指責的。”
她雙手握住時瑯川的手腕，不算用力，但始終堅決的往下掰，而少年的胳膊卻像是焊在她腰間似的，任憑她怎麽拽都拽不下來：“不，你有資格，只要你說我就聽！”
奚玉黎心中忽然湧上一股酸澀，她並不樂見他變得這麽卑微，哪怕他此刻怒火中燒地跟她大吵一架，她也不會如此難受。
她抹了把眼淚，拍了拍時瑯川的手，輕聲道：“小石頭，你先松手，聽我說。”
腰間的束縛絲毫沒減輕，反倒是脖頸間涼意越來越重，甚至順著她肩頸弧線往下滑：“我現在松開，以後就再也別想抱了……”
……說的還挺有道理。
奚玉黎抿了抿嘴，索性也不再掙紮：“我其實不怪你先前做的那些事，甚至很感激你對我的付出，我知道你已經為我收斂了許多。”
她低聲道：“只是你我各有立場，不管什麽原因，我都不會讓拂曉出事，而秘境，若是你能切斷秘境跟天道的聯系，不傷及秘境生靈跟歷練修士，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時瑯川立刻保證：“這些我都能做到！”
奚玉黎笑了笑，垂眸道：“我知道你能做到，但是小石頭，咱們兩個並不合適。”
時瑯川身體顫了顫，饒是知道奚玉黎性格果斷，在知道自己被騙時也不會猶猶豫豫，但真正聽到她說這話，他還是喉頭一甜，整個人像是沈入了萬年冰川之中。
他咽下湧上喉口的血，嗓音沙啞：“我以後不會再騙你了可以嗎？”
奚玉黎搖頭：“不是因為你騙我。”
時瑯川恍惚：“那是……”難道他還做了什麽讓黎黎不能忍受的事？
“因為你不信我。t”奚玉黎的話一針見血地刺穿了時瑯川的心臟，她語氣很冷靜，沒有半分憤怒：“你不信我在知道你是時瑯川後會原諒你當初對拂曉跟松原秘境做的一切，你不信我會在拂曉跟你之間選擇你。”
她嘆息：“你更不信我在天道嘴裏知道你前世的所作所為後，還願意接受你。”
奚玉黎腰間的力度松了。
她轉頭，少年蒼白著一張臉，下唇被咬得血肉模糊，雙眼呆呆地望著她，語氣中與其說是期待更像迷茫：“你會嗎？”
強弩之末，他受不起刺激了。
奚玉黎心臟一絞，她伸手輕輕拉住時瑯川的胳膊，少年順從地跟著她坐下，奚玉黎把止血糖用靈力震成粉末，小心翼翼地灑在時瑯川嘴唇上，看著傷勢肉眼可見地愈合，才松了口氣。
“小石頭。”奚玉黎不喜歡騙人，但她也曉得以時瑯川對自己的在乎，她若說重了無疑會更重地把他推進深淵。
她握住了他的手，躊躇道：“前世種種如今還沒發生過，拂曉未真的受到傷害，松原秘境那些妖獸實力天賦本就低微，也不會像是瀚海秘境的海妖那樣受到天地桎梏。”
“你是有錯，但你同樣流出大半身鮮血免了拂曉原本的劫難，也讓松原秘境那些妖獸得了安逸的環境，功過相抵。”拂曉知道估計也不會再跟他計較，只是同樣不願意接近，奚玉黎料想小石頭不在意這個。
看著時瑯川因為自己的肯定臉上稍微恢覆了些血色，奚玉黎認真道：“況且之後你也沒做過什麽惡事，反而幫了瀚海秘境這麽大一個忙，你早就跟前世不一樣了。”
至於被覆滅的三木宗，幾次三番追殺時瑯川，非要置他於死地，也算是惡因得惡果。
“那你呢？”奚玉黎還想再說些話寬慰時瑯川，就感覺手被少年反手握住，他看著她，眼神中滿是執拗：“黎黎，既然這些你都不在意，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的吧？”
廢話，她要是不介意，幹嘛說這麽多？
她來風離界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能修煉，若是遇到她喜歡的人，她也願意對他負起責任，帶他回去，跟他長長久久。
但時瑯川不行，他再喜歡她，對她再好，也抵不過他滿心無法消解的仇恨跟深入骨髓的自卑——若只是單純的自尊心強也就罷了，敬重他的人多了，他再要強也總能在別人日覆一日的尊敬中逐漸變得平和。
但時瑯川這種情況可太覆雜了，被恩將仇報，被打壓，被仇視，被追殺，在舉世皆敵的情況下又重來一回——這是簡單的戀愛就能解決的嗎？恐怕再怎麽小心救贖他，也無法徹底治愈他心裏的疤！
奚玉黎同情時瑯川的遭遇，敬重五爪金龍的仁心，更心疼小石頭的孤立無援，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要把自己賠上。
欠他的是天道，不是她。
她堂堂元慶帝君跟紫霄魔君的獨女，為何要為了一段感情活得這樣小心謹慎？
系統‘哦豁’一聲，幸災樂禍道：“宿主，你打算怎麽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甩掉他？”
巧巧立刻懟它：“你閉嘴！”
奚玉黎腦袋疼，她欲抽回手，時瑯川卻攥得更緊了。
“小石頭。”奚玉黎看了眼系統面板，倒計時顯示【00:16:22】，她看向明顯也意識到快要離開秘境、眼中布滿血絲、手指冰涼顫抖的時瑯川，到底舍不得對他那麽狠心。
給他留一線希望，至少別讓他崩潰。
最終，奚玉黎收回視線，把《如何蠱惑天道》塞進他懷裏：“別忘了你還要看著煥生長大成人，修煉飛升。”
話音剛落，一股吸力將兩人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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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盤不斷在時瑯川手中鉆進地下, 直到最後一個陣盤也布下，他掐訣，靈光落下, 剛埋下的陣盤忽齊齊光芒大盛, 遠比之前亮。
“我快瞎了！”
“怎麽會這麽亮！”
眾人跟海妖齊齊捂住雙眼，奚玉黎卻當機立斷取出黑色鮫紗再次系上雙眼, 睜眼就看見時瑯川嘴唇微動。
“化雨無聲, 乾坤轉逆，疾！”
白光更熾烈，海底忽然湧起一股灼燒感，人類只是感覺溫度上升, 許多早就習慣了寒冷環境的修為低微的海妖當即被燙得跳起，一些靈智未開的小魚被燙得活蹦亂跳地拼命往外游，珊瑚樹越發鮮艷奪目。
“好燙, 他在做什麽？”
“快阻止他，他該不會是想毀了秘境吧！”
耳邊都是怨聲哀道，很多海妖不顧妖王阻攔當即想沖上去攔住時瑯川, 卻被一道屏障牢牢擋住。
奚玉黎手掌輕擡, 水波紋形狀的屏障從她手中一個藍色靈寶中漫出，不斷增大，籠罩了在場所有修士跟海妖，屏障內部溫度迅速下降，原本被烤得難受的海妖們也重新安靜起來, 看向時瑯川的眼神仍舊驚疑不定。
“多謝奚小姐。”鮫王松了口氣, 隔著屏障看了眼外邊被燙到的小魚, 蹙眉道：“不知石公子何時能將陣法完成？”
若是只有他們這裏溫度增高也就罷了，怕就怕整個瀚海……
周溯源等人的視線也落在時瑯川身上。
混蛋小石頭, 有這種反應事先怎麽不說！
奚玉黎心裏把時瑯川罵了個狗血淋頭，表情卻仍舊淡定：“快了。”
或許是跟她心有靈犀，白光中心的少年掐訣速度猛地加快，一道旋轉的青光風眼倏地在他兩手間成形，又被他狠狠砸進了陣眼中。
海底似乎刮起狂風。
細長的水龍卷從陣眼中驟然躥出，隨著刺眼的亮度，旋轉著躥上了海面，原本靜止不動的無數陣盤被一層層引動，從正中心往四面八方轉動，直至覆蓋整個秘境。
與此同時，秘境四方正盯著陣盤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寧劍心、越拂曉等人震驚地看著隨著陣陣波光扭動而入，原本被她們埋下去的陣盤上也浮出條條細長的水龍卷，陣盤旋轉著往地下鉆。
周溯源腦袋上蒙了層黑色鮫紗，震驚道：“旋風陣？只用旋風陣就能聯動整個陣法？”
“還有逆轉陣。”雲昭雙目熱切，喃喃道：“竟將旋風陣跟逆轉陣在這麽短時間中融合成了一個陣法，嵌入小陣陣眼，又用小陣引動大陣旋轉，天才之舉！”
周溯源讚同道：“是啊，這位石道友比我們小十歲有餘，陣法造詣卻遠在你我之上，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鮫王聞言一喜：“二位，這陣法是成了？”
周溯源跟雲昭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海妖們跟修士臉上齊齊流露歡喜之色，若不是被海妖王跟領頭的修士制止，只怕他們就要高興地跳起來。
奚玉黎卻神情覆雜起來。
剛才為了攔住他們在沖動下對時瑯川出手，她當機立斷用靈寶將這些人跟海妖困在了屏障中，但她惦記著萬一小石頭需要什麽幫助，自己就沒進靈寶屏障。
這會兒雖然有神裙跟巧巧庇佑不至於讓她被越來越熱的海水燙傷，但一股燒灼難聞的氣味卻不斷透過屏障被她聞到。
忽然，白光大盛，饒是眼上蒙著黑色鮫紗，奚玉黎也感覺雙眼刺痛，她連忙閉眼，下一刻就被攬進一個冰冰涼涼的懷抱中。
烤焦的魚腥氣立刻被清爽的果香味取代，奚玉黎抿了抿嘴，閉著眼也感覺外界亮到發紅，她遲疑片刻，擡手摸索著捂住了時瑯川的眼：“這陣到底還得布到什麽時候？”
還想讓越拂曉跟冰碴子他們受點罪呢。
“現在。”時瑯川心中遺憾，但少女不動聲色地在他懷裏輕嗅，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背在身後的手輕輕一轉，白光像是受到了什麽召喚，倏地從海底湧向天空。
感覺到視野重新變暗，奚玉黎立刻掙開他，往旁邊挪動兩步，擡頭看去。
透亮如藍色琉璃的海水攜裹著在光紋下越發顯得精致的魚群一層層變暗，直至再也看不見，她看著旁邊同樣仰著頭張大嘴的修士跟海妖，將靈寶收回了源歸境。
很快，奚玉黎腳下發出微微震蕩，她剛想問系統發生了什麽，就看到鮫王火燒尾巴似的鉆進了鮫王宮，但立刻，他又火燒尾巴般的鉆了出來，喜道：“奚小姐，石公子，壁壘變厚了！”
鮫王宮駐守著一處秘境薄弱點。
海葵喜笑顏開：“真的？”
鮫王點頭，海底就響起一陣直沖雲霄的歡呼聲，海妖們個個臉上笑容滿溢，有的甚至激動地一把抱住了旁邊的修士。
修士們自然也很高興，雖然不像是海妖們這種切關自己命運的喜形於色，但這種付出將近一月努力終出成效的開心還是讓他們不約而同向奚玉黎跟時瑯川鄭重行禮：“多謝奚小姐跟石公子力挽狂瀾！”
海妖們對視一眼，也在鮫王、海葵跟各自妖王的帶領下朝兩人用海妖的最高禮儀卷尾頭貼地：“多謝奚小姐跟石公子護我海族！”
時瑯川笑了笑，表情是誰都能看出來的愉快，倒不是為了別人尊稱石公子，他單純是喜歡別人把他跟奚玉黎放在一起提起。
系統嘿嘿笑：“看來，他們認得清楚誰才是一家之主。”
巧巧與有榮焉：“就是！”
奚玉黎嗤笑了聲，懶得理會這兩個自從巧巧開靈智就不停說話的系統跟器靈，擡手，靈力便托住每個人的胳膊、海妖的鰭將他們托了起來。
周溯源眼中閃過訝色，盡管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做事，但在場修士跟海妖加起來也有上萬，奚小姐是金丹，靈力卻比元嬰還富足！
奚玉黎默默把藏在身後t的極品靈石收起，看了不動聲色擋住她動作的時瑯川一眼，才走到鮫王面前：“此事能成，靠得是此番進入瀚海秘境的所有修士跟諸位海妖的戮力同心，這聲謝，我實在不敢當。”
“當得，當得！”鮫王笑呵呵地推了女兒一把：“葵兒，請奚小姐跟石公子進去。”
奚玉黎接過雲昭遞回來的圓盤，朝時瑯川招招手，就跟著海葵往鮫王宮走，還聽到鮫王從身後說：“此番多虧了大家幫助，本王讓手下準備宴席，感謝……”
奚玉黎挑了挑眉，此次倒是大大緩和了修士們跟妖族的關系，想來等這一批修士成長起來，風離界人與妖之間的關系也會趨於和平。
“此次真是煩勞兩位費心費力。”海葵將兩人重新領回他們居住多日的寢殿，示意蚌女上菜，自己則拿出兩枚納物珠放在兩人面前：“一點小小謝意，請收下。”
奚玉黎不覺得自己幫了多大忙，她這次頂多動了動嘴，事都是別人做的，伸手將一枚納物珠撥到時瑯川面前，另一枚就想推回去。
海葵搖搖頭，不肯收回：“我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奚玉黎詫異道：“什麽事？”
海葵道：“周真人跟雲真人近在咫尺，我們自然能表達謝意，寧真人等人卻遠在萬裏之外，想來離開前是見不到了，我想請阿黎出去後幫忙送些給他們臨別贈禮。”
奚玉黎立刻懂了她的意圖。
送禮給寧劍心他們結善緣是一部分，但更多還是幫自己做人情，畢竟東西是自己的人送出去，多少也能提升些名望。
奚玉黎莞爾一笑，擡手將一只儲物袋推到海葵面前：“這是我給二位的臨別贈禮。”
她不白拿別人東西，這裏邊是海靈族一些資料、功法跟他們能用的資源。
海葵沒打開看，直接收了起來：“東西我會交給吳管家，麻煩阿黎費心啦。”
她站起，揮手示意蚌女退下，視線暧昧地在奚玉黎跟時瑯川臉上劃過，揶揄道：“阿黎，石道友，二位吃好喝好，海葵不打擾了。”
比起在這邊陪伴，海葵覺得給他們留下二人空間，說不定才是最讓石公子滿意的謝禮。
果不其然，她關門的瞬間，破天荒地看到一直只是冷冷淡淡叫句‘公主’就算是打過招呼的少年朝自己禮貌地點了點頭。
沒看到這一幕的奚玉黎：“……”
離譜，她就沒見誰家待客主人先退場的！
旁邊卻傳來少年滿意的聲音：“想不到這海葵公主還挺有眼色的。”
奚玉黎扭頭盯著他：“想不到你還挺有本事的。”
時瑯川剛想嬉皮笑臉地調戲她幾句，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眼皮一跳。
“石公子，你十八歲之前從未接觸修真界，修煉至今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多時間。”奚玉黎伸手布下結界，目光直勾勾盯著時瑯川，沈聲道：“公子的一年，倒比旁人十年更耐用。”
時瑯川沈默地跟她對視。
魔力增長一絲。
奚玉黎冷靜地讓系統跟巧巧封死這座宮殿，不能讓天道窺見這裏發生了什麽，感受到巧巧屏障無形罩住周圍，她才再次看向時瑯川。
她嘴角翹著，那雙桃花眼中卻並無半點笑意：“論醫術，你比作為同輩中醫道最強的清菡厲害”至少江清菡可沒查出她骨骼上清下沈“論陣法，你比同輩公認翹楚的雲昭跟周溯源更勝一籌。”
魔力漲了一截。
“論戰力，你能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反殺數十個比你修為更高的人，說一句同階無敵絕不誇張。”奚玉黎深吸了口氣：“煉丹跟練器雖無高低對比，但你幾個時辰便能煉制出來的，其他那麽多人加起來也要煉制三天！”
魔力又漲了一大截。
奚玉黎自嘲一笑，再這麽說下去，光憑小石頭一個人的怨念就足以讓她修煉出魔丹了。
她抿著嘴，不說話了。
哪怕之前那麽多破綻擺在眼前，奚玉黎都能說服自己時瑯川是魔修，小石頭屢次經過考驗，絕不可能是時瑯川——但哪怕是天縱之才，也絕無可能在被追殺、圍著她轉、設法賺錢報仇的一年裏同時將這麽多技能提升到如此地步。
況且，即便沒有師承，很多東西要學會也是需要大量閱讀的，他哪裏來的資料呢？
重重跡象表明風離界有神族，但比起小石頭，此次根本沒進入秘境的施月磬才更加可疑——他到了雪月城，沒進秘境自然不是其餘人認為的那樣不缺資源，否則根本沒必要派人進來——是他修為在元嬰之上，根本進不來！
小石頭的身份就很明顯了。
——他是重生之人。
系統跟巧巧在她識海中相擁著瑟瑟發抖。
時瑯川沈默許久。
奚玉黎沒直接揭破他的身份，但比直接揭破更讓人無從反駁，而他也沒想過反駁。
時瑯川忽然笑了笑，但笑得比哭還難看：“黎黎，你懷疑我會毀了秘境，但在我修改陣盤之際，為什麽還要護在我身前？”
奚玉黎冷聲道：“我當時沒懷疑你。”
時瑯川臉色煞白。
系統忍不住開口：“但宿主懷疑他之後也沒在人前質疑他，現在還讓我們遮擋住天道的視線，不就是為了保護他嗎？”
奚玉黎沒搭理它，只是從源歸境取出《如何蠱惑天道》重重拍在時瑯川面前，冷笑道：“這東西送你，出去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不管是你想殺拂曉跟墨寒瑜也好，想毀了秘境也罷，我們各憑本事好了！”
巧巧也驚了：“公主，你不是說要拿這個跟他交換？現在怎麽直接送了！”
“我在他面前說了時瑯川那麽多壞話，也沒讓他改變主意不針對拂曉他們，那還交換什麽！”奚玉黎越想越氣，她當然能感覺到時瑯川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但他騙她也是真的：“反正天道不管怎麽死都是活該！”
“黎黎！”時瑯川根本沒看那玉簡是什麽，聽到奚玉黎的話，他便渾身發寒，只覺得頭暈目眩，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奚玉黎頭也不回地起身，他用力從背後抱住了她，任憑她怎麽掙紮都不肯放手：“你……不要我了嗎？”
奚玉黎被氣笑了，笑得身體顫抖，笑得眼淚順著眼尾滑落：“時公子，時瑯川，我要得起你嗎？”
少年摟得更緊，奚玉黎只感覺脖頸處發涼，就聽到少年的聲音中帶著驚慌跟絕望：“我……我以後不殺越拂曉，也不破壞秘境了，我放棄報仇，你說什麽我都照做，求你了黎黎，別不要我！”
“時瑯川。”奚玉黎狠狠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冷靜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恨拂曉、恨天道，都是有原因的，無論對錯，都不是我有資格指責的。”
她雙手握住時瑯川的手腕，不算用力，但始終堅決的往下掰，而少年的胳膊卻像是焊在她腰間似的，任憑她怎麽拽都拽不下來：“不，你有資格，只要你說我就聽！”
奚玉黎心中忽然湧上一股酸澀，她並不樂見他變得這麽卑微，哪怕他此刻怒火中燒地跟她大吵一架，她也不會如此難受。
她抹了把眼淚，拍了拍時瑯川的手，輕聲道：“小石頭，你先松手，聽我說。”
腰間的束縛絲毫沒減輕，反倒是脖頸間涼意越來越重，甚至順著她肩頸弧線往下滑：“我現在松開，以後就再也別想抱了……”
……說的還挺有道理。
奚玉黎抿了抿嘴，索性也不再掙紮：“我其實不怪你先前做的那些事，甚至很感激你對我的付出，我知道你已經為我收斂了許多。”
她低聲道：“只是你我各有立場，不管什麽原因，我都不會讓拂曉出事，而秘境，若是你能切斷秘境跟天道的聯系，不傷及秘境生靈跟歷練修士，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時瑯川立刻保證：“這些我都能做到！”
奚玉黎笑了笑，垂眸道：“我知道你能做到，但是小石頭，咱們兩個並不合適。”
時瑯川身體顫了顫，饒是知道奚玉黎性格果斷，在知道自己被騙時也不會猶猶豫豫，但真正聽到她說這話，他還是喉頭一甜，整個人像是沈入了萬年冰川之中。
他咽下湧上喉口的血，嗓音沙啞：“我以後不會再騙你了可以嗎？”
奚玉黎搖頭：“不是因為你騙我。”
時瑯川恍惚：“那是……”難道他還做了什麽讓黎黎不能忍受的事？
“因為你不信我。t”奚玉黎的話一針見血地刺穿了時瑯川的心臟，她語氣很冷靜，沒有半分憤怒：“你不信我在知道你是時瑯川後會原諒你當初對拂曉跟松原秘境做的一切，你不信我會在拂曉跟你之間選擇你。”
她嘆息：“你更不信我在天道嘴裏知道你前世的所作所為後，還願意接受你。”
奚玉黎腰間的力度松了。
她轉頭，少年蒼白著一張臉，下唇被咬得血肉模糊，雙眼呆呆地望著她，語氣中與其說是期待更像迷茫：“你會嗎？”
強弩之末，他受不起刺激了。
奚玉黎心臟一絞，她伸手輕輕拉住時瑯川的胳膊，少年順從地跟著她坐下，奚玉黎把止血糖用靈力震成粉末，小心翼翼地灑在時瑯川嘴唇上，看著傷勢肉眼可見地愈合，才松了口氣。
“小石頭。”奚玉黎不喜歡騙人，但她也曉得以時瑯川對自己的在乎，她若說重了無疑會更重地把他推進深淵。
她握住了他的手，躊躇道：“前世種種如今還沒發生過，拂曉未真的受到傷害，松原秘境那些妖獸實力天賦本就低微，也不會像是瀚海秘境的海妖那樣受到天地桎梏。”
“你是有錯，但你同樣流出大半身鮮血免了拂曉原本的劫難，也讓松原秘境那些妖獸得了安逸的環境，功過相抵。”拂曉知道估計也不會再跟他計較，只是同樣不願意接近，奚玉黎料想小石頭不在意這個。
看著時瑯川因為自己的肯定臉上稍微恢覆了些血色，奚玉黎認真道：“況且之後你也沒做過什麽惡事，反而幫了瀚海秘境這麽大一個忙，你早就跟前世不一樣了。”
至於被覆滅的三木宗，幾次三番追殺時瑯川，非要置他於死地，也算是惡因得惡果。
“那你呢？”奚玉黎還想再說些話寬慰時瑯川，就感覺手被少年反手握住，他看著她，眼神中滿是執拗：“黎黎，既然這些你都不在意，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的吧？”
廢話，她要是不介意，幹嘛說這麽多？
她來風離界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能修煉，若是遇到她喜歡的人，她也願意對他負起責任，帶他回去，跟他長長久久。
但時瑯川不行，他再喜歡她，對她再好，也抵不過他滿心無法消解的仇恨跟深入骨髓的自卑——若只是單純的自尊心強也就罷了，敬重他的人多了，他再要強也總能在別人日覆一日的尊敬中逐漸變得平和。
但時瑯川這種情況可太覆雜了，被恩將仇報，被打壓，被仇視，被追殺，在舉世皆敵的情況下又重來一回——這是簡單的戀愛就能解決的嗎？恐怕再怎麽小心救贖他，也無法徹底治愈他心裏的疤！
奚玉黎同情時瑯川的遭遇，敬重五爪金龍的仁心，更心疼小石頭的孤立無援，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要把自己賠上。
欠他的是天道，不是她。
她堂堂元慶帝君跟紫霄魔君的獨女，為何要為了一段感情活得這樣小心謹慎？
系統‘哦豁’一聲，幸災樂禍道：“宿主，你打算怎麽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甩掉他？”
巧巧立刻懟它：“你閉嘴！”
奚玉黎腦袋疼，她欲抽回手，時瑯川卻攥得更緊了。
“小石頭。”奚玉黎看了眼系統面板，倒計時顯示【00:16:22】，她看向明顯也意識到快要離開秘境、眼中布滿血絲、手指冰涼顫抖的時瑯川，到底舍不得對他那麽狠心。
給他留一線希望，至少別讓他崩潰。
最終，奚玉黎收回視線，把《如何蠱惑天道》塞進他懷裏：“別忘了你還要看著煥生長大成人，修煉飛升。”
話音剛落，一股吸力將兩人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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